五一没法出远门了吧环球旅行30年的ld

一个“神父”的30年旅途:苏联、东欧和迪士尼

他出生于六十年代,是个老派人。

他大半辈子都在旅行,去了七十多个国家。

他是中国人,住在欧洲,但更像一个世界公民。

“你给我一瓶酒,我给你一个女人。”

我以为他是个年轻人,如今喜欢全球旅行的都是年轻人,但他说自己出生于六十年代,三年前刚学会拍视频。在电话里,他的语调缓慢,沉稳有力,几乎从不轻易发表看法。我提出一个问题,他似乎总要思考一会儿再回答。他谈吐简洁,尽管他去过那么多地方——他说可能有七十多个国家,但他描述的旅行经历都很简单,没有猎奇和夸张,也很少有细节。他以前热爱摄影,拍了很多照片,但我们很少看见这些照片。

给我的印象,他是一个非常注重自身体验的人,旅行不是为了分享和炫耀,而是寻求答案,对世界的好奇。而这种心态,在如今的年轻旅行者身上已很难看到。

他是个老派的人,这正是他吸引我的地方。

我们通了两次电话。聊了很久之后,我才小心翼翼地问他宗教信仰的事。有人告诉我,他是个神父。他马上笑了,说那只是他取的网名,那时他在埃塞俄比亚的教堂闲逛,刚注册陌陌,需要一个名字,随手就取了“亚的斯的神父”。

Δ亚的斯亚贝巴,路边的炭火现煮咖啡店

他在网上发的第一条视频,就是来自埃塞尔比亚的首都,亚的斯亚贝巴,镜头从希尔顿酒店窗外扫过,一些建筑和树木,一栋正在建造的楼房,远处是山脉,能听见鸟儿的声音。他说,后来大家在网上都叫他神父。

虽然叫“神父”,其实他并没有单一的宗教信仰。他说,天地、上帝、甚至大自然,他都怀有敬畏。人是需要有信仰的,没有信仰就没有底线。长期在海外居住,他对宗教一直抱有兴趣。旅行时,他每去一个地方,一定要去教堂或者清真寺。他说这是当地人的灵魂。有时为了研究这些宗教,他也会专程去一些国家。比如伊朗,看看伊斯兰什叶派是怎么回事。比如以色列和巴勒斯坦,看看宗教的起源。

大部分时间,神父都住在布鲁塞尔。我与他通话的这个时刻,新冠疫情已在欧洲爆发,他隔离在家中,时间稍显宽裕。他供职于一家跨国公司,是个高管。在他长达三十多年的工作经历中,他几乎一直在全世界各地出差、旅行。当我和他聊起过去那些很遥远的回忆时,就像在房间里重走了一遍世界。

Δ比利时布鲁日贝居安修女院

他是天津人,在北京读的大学。他还记得毕业时第一次出门旅行,是去南方。从北京到上海,前往苏杭和无锡。那是八十年代中期,中国人很少出门旅行,拥有相机的人也不多。他和几个同学坐火车去,连日赶路,一天之内逛完了苏州和无锡,坐下来休息的时间也没有,连下馆子吃饭,同学也会催。他说这就是中国人最早的旅行方式,总想着在短时间去更多的地方。有点像如今的打卡,完成任务。不过,他的其他同学有个壮举,从北京骑车到西安,他很想加入,但家里人觉得不安全,他没去成。

几年后,神父去了欧洲工作。这个难得的工作机会,彻底改变了他的旅行生活。

你能想象那时中国人怎么飞欧洲吗?先要从北京飞到沙特阿拉伯的沙迦,然后很多人会在那儿的免税店买一些小东西,比如香皂、丝袜和打火机,接着再飞到贝尔格莱德,再转机去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——因为那里有中国国航的代表处。你得在布加勒斯特住一晚,第二天再飞布鲁塞尔。

有时他们也从莫斯科转机。年,神父走了这条路线回国,但就像他后来经常干的那样,他把每一次出门都当成了一次旅行机会。他没有坐飞机到莫斯科,而是选择火车,从比利时的奥斯滕德出发。这趟火车是苏联运营的。那时进入苏联还有一些限制,比如行李检查,或者其他的隐形收费。他带了一瓶中国白酒给列车员,希望能少点麻烦。

列车员开玩笑说,你给我一瓶酒,我给你一个女人。这个女人就在他的卧铺车厢,车厢里就他们两个人。

火车到莫斯科的时候,他和这个女人成了朋友。那时他二十多岁,在莫斯科晃荡了几天,想去圣彼得堡逛逛,那个城市当时叫列宁格勒。问题来了,外国人要去列宁格勒,需要一种单独的签证。他知道社会主义国家常常这样,并不是每个城市都能自由进出。但他没时间在莫斯科申请这个签证。他想到了这个女人。

她的身份很特别,是苏联花样游泳队的教练。神父打算请她吃顿饭,求她帮忙。苏联那时正是物质短缺的时候,百货很缺,也几乎吃不到肉。他请她去莫斯科唯一的一家北京餐馆,但订不到位置。只好由她带他去了一个捷克餐厅,也没位置,她亮出工作证,得到了一张桌子。吃饭的时候,她送了他礼物,并答应帮他去火车站买列宁格勒的火车票。

现在回忆起来,神父还记得火车票很便宜,大约两三美元。这是一趟夜车,抵达列宁格勒是清晨。整个白天他都在各处闲逛,到了晚上才想起来没有地方住宿,因为也需要开证明。他跑到火车站,没找到长椅,只好在楼梯上睡了一宿。第二天,他想了个办法,堵在售票窗口,等待机会,希望能得到一张退票。当他终于回到莫斯科时,松了一口气。

Δ莫斯科圣瓦西里(洋葱)教堂内部

讲到这里,他对我说,那时年轻,也没多少钱,按现在的话来说,这也算是穷游了。至于那个女教练,后来偶尔有信件联系,最后就断了消息。

“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,我却感到最孤单。”

在冷战结束前后的那几年,神父的足迹遍布欧洲。他以布鲁塞尔为大本营,碰到机会,就和朋友开车四处旅行。他们自驾走完了整个德国,为了省钱,尽量住到朋友家。有一次,他和一个泰国朋友从西欧出发,一路开车去了东欧,进入捷克,匈牙利,波兰。他看到一个旧制度崩塌后的奇景,社会正在变革,一切新的东西正在冒出来。比如赌场,突然遍布东欧。

那些年他常常一个人旅行,独自出差时,顺便逛逛。一个人出门,会更加专注,也很自由,想看什么就看什么。但他也知道,如果有个伴,可能不会感到孤独。

年,他去美国出差。在洛杉矶,他给自己计划了行程。一是好莱坞,他是个电影迷。二是中国城。三是迪士尼。迪士尼的行程是酒店组织的,往返一天。他一走进迪士尼的大门,就看见一块牌子,写着:“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”。

他想着去快乐快乐,结果那一整天他都感到很孤单。

他说,你很少在迪士尼看见一个人玩,形单影只。有些地方需要排队,也是你一个人在排。多年后他成家了,带着妻子孩子又去了一趟欧洲的迪士尼。

到了九十年代中期,神父决定再次回到学校。他去澳大利亚读了研究生,学的还是经济。在南部的一个城市,阿德莱德。那里有壮观的自然风光,袋鼠岛,也是个葡萄酒产区。他和同学偶尔也出门旅行,但走的地方并不多。

年,他硕士毕业后再次回到欧洲,回到了比利时。随后,因为工作关系,他开始辗转于全世界各地。他在瑞士待过两年,澳大利亚一年,日本几个月,最后回到了布鲁塞尔。但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持有的还是中国护照。有时他在陌陌上发旅行视频,总有人问他是哪里人,他回答,当然是中国人。

他结婚了。妻子是他的校友。他们自驾去法国南部,从普罗旺斯一路走到黄金海岸。

那是一次浪漫之旅,心境完全不一样。他后来对我说,似乎那一次才是真正的旅行。两个人的时候,他们喜欢在欧洲自驾,走到哪里算哪里,有时完全没有计划。有次在德国的罗腾堡,他们参观完古城,突然发现酒店全满了,那里正在举行一次医学会议。他们只好重新走上高速,在郊区找了一家Motel。他喜欢这种自在而充满惊喜的过程。

Δ从法国萨莱夫山俯视瑞士日内瓦

再后来,他们有了孩子,经济也变得宽裕。他的旅行方式变得更慢,而且更为讲究。比如以前只能住临街的房间,现在他们可以选择面朝大海的房间,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。旅行的时刻也变了,要随着孩子的假期走,而假期的价格总是最贵的。

当神父向我回忆起这些经历时,我能听到电话里还有个脚步声。有时他说着说着停下来,拿不准某个地方,或某个时间,他就转头去问那个脚步,我猜那就是他的妻子。他说这么多年,夫妻俩都没打算移民,所以现在是侨居在欧洲。

有时候他想,也许他算是个世界公民,是个国际人。

这可能也是神父现在的旅行观。走的地方越多,他对旅行的看法也在发生变化。他说,起初是看风景,看那些眼前的东西,但时间长了,他开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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